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含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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含巧

孫平害怕自己中飽私囊的事被楊懷安看穿,趕忙開口,“少東家,這女人在這兒胡攪蠻纏,我來處理吧”。

林雪谙被潑了身臟水,杏目微睜,“你胡說,分明是你不讓我走”。

楊懷安一看孫平臉色便知裏頭有鬼,沈聲道,“我怎麽不知道葉捕頭的妹妹是無賴,這話你給葉捕頭說去”。

“少東家,我,我”,孫平結結巴巴,說不出話,被楊懷安身邊的小廝直接帶了下去。

“林姑娘,多有得罪了”,楊懷安清潤一笑,對著林雪谙那張嬌若桃花的臉,心中生出一絲遺憾,可惜了。

林雪谙剛打算同孫掌櫃好好掰扯掰扯,眼前這位公子就慧眼識人,直接斷了這案,對楊懷安多了一分好感。

“多謝這位公子了,既然公子是東家不知有無興趣買我這布匹”,林雪谙把布料奉上,生意還是要做的,楊氏布莊可是這片最大的布莊,她要短時間籌到二十五兩只有打包賣出店中所有布料了,可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填上彩禮的缺額。

楊懷安面色覆雜,並未伸手去接布料,“林姑娘,不記得我了嗎?”

林雪谙想起他剛才的話,似乎是認識葉臨,“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吧”。

楊懷安心中失落更甚,為了見她,他往葉家鋪子跑了好幾回,她竟一點印象沒,“正是,林姑娘來賣布料是家中出了急事?”

林雪谙同楊懷安不熟悉,只搖了搖頭,“楊公子若有意開個價吧,若無意我也好去別的布鋪問問”。

楊懷安嘆口氣,他幾番托葉臨去勸她,她仍執意進侯府,也是,自家怎麽比得上侯府權勢逼人,收起心中雜緒,“這是青雲坊的布料?”

楊懷安雖在書院讀書,對家中的生意也頗上心,“三兩一匹吧,有別的也可以一起收了”,轉身讓手下拿來錢袋,“這裏十兩先做定金”。

這回輪到林雪谙驚訝了,這楊公子竟如此大方,轉念一想,對方一定是看在葉臨的面上了,“那多謝楊公子了,只是布匹較多,不若派個夥計隨我去家中取”。

“若不介意,我同林姑娘一道去取吧。實不相瞞,令妹一直想要青雲坊的布料做身衣裙,我直接拿了也好回家獻殷勤”,楊懷安的貼身小廝長平在心裏默默嘆氣,分明是自家公子對著林雪谙獻殷勤,二姑娘向來不愛紅裝愛武裝,哪會要什麽衣裙。

林雪谙算完帳,按照楊懷安的價錢,她差不多已經湊齊了彩禮缺額,心中高興,莞爾一笑,“那有勞楊公子了”。

一路上,林雪谙心情甚好,便同楊懷安聊起葉臨,“楊公子,你同我哥哥怎麽認識的?”

楊懷安一笑,林雪谙這一口一個哥哥的,看上去同葉臨關系不錯,怎麽葉臨一副沒這妹妹的樣子,“之前我們都在知達書院讀書,是同一個夫子”。

“我哥哥讀過書?那他怎麽當捕頭了?”

“那會兒你娘還沒嫁過來,葉兄天資聰穎,夫子都說假以他日,必將高中,只可惜葉兄後來就不去了書院……”楊懷安輕輕搖頭,替葉臨感到惋惜。

林雪谙識趣沒再問,心中卻有了疑惑,葉臨可以科考,何必去當捕頭,葉家開布鋪也不缺銀子啊。葉臨即便進了六扇門,也比不上科考做官來得正統。

路過東街,一排衣衫襤褸的男人女人狼狽地蹲著,人牙子來回吆喝,林雪谙無意瞟了一眼,看到了熟悉的臉龐。

“含巧”,十二三歲的女孩擡頭,臟兮兮的頭發飄到眼前,嘴唇幹裂,臉上寫滿慘淡,迷茫地看著二人,不明白對方如何知道自己名字。

林雪谙萬萬沒想到會碰到含巧,上一世她在府裏最知心的人就是貼身丫鬟含巧,好幾回陳雲嫣借事發作,都是含巧替自己受罪了。最後那回,陳雲嫣送來打胎藥,含巧也是拼死阻攔,被陳雲嫣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,人直接沒了氣。

林雪谙幾欲落淚,緊緊地攥著衣袖,這一次她不會進侯府了,也不會讓含巧進去了。

人牙子見二人停住,“二位買丫鬟還是奴才,有不同價錢的”。

林雪谙指著含巧,“我買她,多少銀子?”

人牙子見林雪谙神情,看碟下菜, “十五兩”。

楊懷安不知林雪谙為何要買丫鬟,但看出人牙子故意擡高價錢,“一般丫鬟四五兩就夠了,模樣再好的也不過七八兩,如何能開價到十五兩”。

牙婆子臉上賠著笑,“這位公子,不同丫頭價錢不同啊,你看這丫頭模樣多好,要賣去青樓價錢起碼二十兩朝上。既然公子誠心要買,十二兩,少一分不賣”。

林雪谙關心則亂,頓時慌了,怎麽能讓含巧被賣去青樓。掏出楊懷安給的十兩銀,“楊公子,可以先借我二兩嗎,回頭扣在餘款裏”。

楊懷安見林雪谙嬌美的臉上寫滿焦急,壓住心底的疑惑,掏了銀子。

牙婆子將含巧松了綁,旁邊幾個十二三歲的姑娘祈求地看著林雪谙,被買回去作丫鬟,可比去青樓強多了。

林雪谙無奈地移開視線,她不是菩薩,救不了天下苦命人,只能顧好自己關心的人。

上一世,林雪谙只知含巧命苦被家人賣去做奴,現在聽了含巧哭訴才知,她那爹不是人。

含巧娘生了二子三女,長子生下來時家境尚可,後來含巧爹癡迷賭博,還不起賭債就把剛滿八歲的長子賣給一戶無子的中年夫婦。

又一次在賭桌上受人唆使,把二女兒輸給人家做童養媳,這回輪到含巧了,五兩銀子人牙子就帶走了十二歲的含巧。

含巧不住啜泣,“我娘哭啞了嗓子也沒攔住我爹,還有我弟弟妹妹,一哭一喊餓就要挨打,我走了我娘可怎麽辦”。

林雪谙心中戚戚,“無妨,你先回你家去,也好照看家人一二”。

含巧滿臉驚喜,沒想到主家這麽好說話,“可,我爹會不會再賣我一次?”到時候再落到個苛刻的主家手上不是更慘,不若忠心跟著眼前心善的姑娘。

林雪谙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,“你賣身契在我手上,你爹怎麽能再賣了你,你就說”,微微遲疑,“就說買你的人家暫時還沒安排好你的去處,準你回家再照顧親人幾天”。

含巧千恩萬謝後激動地回了家,在人牙子手上的這幾天,周圍的女孩都告訴自己,為奴為婢了定受人折辱,主家百般刁難也要忍耐認罰,沒想到買自己的姑娘竟如此心善。

林雪谙看著含巧瘦小的背影,陷入沈思,她還真沒地安排含巧的住處。布鋪和後院的臥房都是葉家的,林芳在時,她是葉家女主人可以當家作主。現在娘親繼父都去了,葉家的家產自然是歸了葉臨。她又不打算進侯府,能不能繼續住在閣樓上都要看葉臨是否點頭。

“林姑娘是要買個貼身丫鬟帶進侯府嗎?”

因楊懷安剛才的慷慨解囊,林雪谙便不再隱瞞,“我不會進侯府了,買那丫鬟是看她可憐”。

楊懷安頓在原地,不進侯府了?一時心花怒放,看著林雪谙裊裊婷婷的背影,快步跟了上去,“林姑娘為何改變了主意?”

林雪谙把布鋪門打開,“人生那麽開闊,我何苦為了點銀子賣身”,拿出最好的一匹言繡,“楊公子,這匹配令妹正合適,水紅最襯少女了”。

同楊懷安約定好明日再交易剩餘的布匹後,林雪谙算了算手頭上的銀子,買含巧花去十二兩,要補上彩禮缺額,就還差了十兩銀子。

即便把林芳和自己的首飾全賣了,勉強湊夠了銀子,之後她要怎麽生活呢?

王大娘穿得整齊利落正打算出門,“谙谙,把你娘留下的布都賣了?”不待林雪谙回答又繼續說,“賣了好,那也是你娘花侯府給的禮金買的,換成銀子,你進去也好有體己錢”。

林雪谙尷尬地笑笑,“我不打算進侯府做妾了”。

王大娘有些驚訝,不過到底年紀大見識多,也沒追問,“那感情好,我好幾個主顧家都是富商,谙谙這臉蛋身段嫁個小商戶綽綽有餘,還可以自己當家作主,日子不要太舒坦”。

林雪谙搖搖頭,這一世,她不想早早嫁人了。她要立足,首當其沖的就是掙銀子,“王大娘,我要是想接著我娘鋪子繼續做,要去官府辦什麽文書嗎?”

王大娘怎麽也沒想到林雪谙想開鋪子,“谙谙,你可想好,這鋪子不好開”,見林雪谙一臉執著,“你若執意要開,得問你哥,官府每年要向商戶收稅的,你爹娘去了你哥就銷了這鋪子的文書,再開肯定要你哥去辦的,不過你哥是衙門裏的人,辦起來方便”。

林雪谙訕訕朝王大娘告別,無論是繼續住在葉家,還是借葉家鋪子開店,都繞不開葉臨。那日在監牢,葉臨對著扮柔弱的她,似毫無觸動,但出去後還是把案子翻了,或是喜歡這類嬌柔的女兒家的吧,林雪谙心中漸漸有了主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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